第四零二章 风雨又来(1/2)

在赶往朝龙殿的路上,秦楼安感到很奇怪,张襄作为当朝丞相竟然会率领文武大臣逼宫?

逼宫是造反之举,如今瑁王代衡本族一脉刚被镇压拔除,其遍布朝中党羽尚未完全肃清,此时正是人人避嫌,唯恐招惹杀身之祸的非常时刻,文武众臣明哲保身尚来不及,又怎会逼宫?

这还仅仅只是让秦楼安感到疑惑的其中一点,另外一点便是张襄又怎会知道她父皇没有死?

就算他消息灵通,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又从何处得到了消息,可按理来说她父皇没死,张襄身为丞相,此时应做的乃是辅佐圣主重整朝纲,又怎么会逼宫?

太奇怪。

秦楼安起初怀疑是佑德误会了张襄等人进宫的用意,或许他们这次面见她父皇,是为了确定她父皇当真还活着。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,天子的生死不得有半点马虎,张襄有责一探究竟。

可佑德却说,他之所以在皇宫门口等待她与月玦,就是奉了她父皇的命令。

原来她父皇听闻张襄率大臣执意面圣之时,就已经察觉到他们此番是为逼宫,故而才让佑德在宫门等候,一旦他们回宫就让他们立刻前往昭阳殿见他。

“张襄真的是反了吗?明知我父皇还活着,他竟然也有胆子率领文武大臣逼宫?”

秦楼安实在想不通那个素日里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张襄张丞相,突然间是吃了什么熊心豹胆。

她刚清醒不久,对当下朝中的局势丝毫不了解,也只能揣着满腹疑惑急匆匆往昭阳殿赶去。

“我想张襄此番之所以进宫,是因得知陛下之前虽是假死,然退位之事却是千真万确,故而他这次率领大臣们前来,就是要择议新君。”

月玦与雪子耽一左一右紧随在她身后,听他适才所言,秦楼安脚步迟滞一瞬。

此时她才发现月玦的步伐虽然也很快,但却十分从容,没有丝毫匆忙凌乱的感觉,甚至他脸上还挂着高深莫测让人难以琢磨的浅淡笑意,这给秦楼安的感觉就像是他早已料到今日之事。

出宫前她躲在牡丹丛中,偷听落雁亭里他与她父皇的对话时,确实听到她父皇要与他商榷新君之选。脱掉龙袍身着常服,自称为“我”而非天子独用之“朕”,甚至不许他人再敬称他为皇上,看得出来如今她父皇从外至心,都已经将九五至尊之位看淡,他是真的要将皇帝的宝座禅让给他人。

秦楼安不知道她父皇这样的心境转变是好是坏,是尚有余悸心生退意临时做出的决定,还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的结果。

“可就算他父皇当真要禅位让贤,也该从皇室宗族之中择立新君,张襄为人臣子又有何资格逼她父皇退位?”

抬眼望了眼昭阳殿所在的方向,秦楼安仰起的脸面娟眉紧蹙,鲜艳饱满的嘴唇紧抿着,高挺秀气的鼻梁上因快步疾行凝出一层薄如雨雾的细小汗珠。

月玦见她这副模样,便知她还未曾理解他适才所言的言外之意,不过这也怪不得她,她昏迷这三日里朝中势力已迅速变了风向。

凝视着秦楼安胶白的面容看了一小会儿,月玦直言说道:“张襄作为丞相,确实没有资格逼皇上退位,他此番入宫是为逼宫不错,然他自己却并无染指皇位之意。如今他率朝中重臣求见皇上,不过是逼着皇上将皇位禅让给他们选择的效忠之人。”

“他们选择的效忠之人?”

秦楼安似乎想到了什么:“秦夜轩?”

“除了他还有谁呢?”

对望着月玦漆黑如墨的眼瞳,秦楼安一愕,又对他微一耸肩:“是啊,如今秦夜曦秦夜渊都已死在代衡手里,除了秦夜轩还能有谁呢?既然如此,我父皇必定会将皇位传给秦夜轩,即使张襄等人拥戴他,也只需慢慢等待就是,又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甚至还要逼宫呢?”

秦楼安说完,就见月玦温柔垂眼轻轻一笑,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,藏在周致儒雅笑意中的,还有一抹似有似无的嘲笑之意。

他这是什么表情,难道她刚才说错什么话惹他嘲笑了吗?

“除了他,还有你。皇上本意是要将皇位传给你。”

“传给我?”

秦楼安迅速转头看向另一边说话的雪子耽,见他目光坦然直视着她,一副完全不像说谎的模样。

她又满面惊愕地转头看回月玦,却见他也甚为认同的点头:“皇上确实是要将皇位传给公主,今日找我落雁亭叙话,名为商榷新君之选,其实皇上心里已然认定了公主。他找我前去,不过是商量如何才能将皇位顺利交给公主,如何才能堵住那些认为女子不可为将,不可为帅,不可为君的迂腐老臣的嘴。”

是……这样吗?

秦楼安觉得这太虚幻太不真实了。

“为什么会是我?”

“为什么不是你?”

此时偏西的日光依旧明亮如金,秦楼安却觉她已然置身梦境之中,若非眼前月玦触手可及的脸,她真的要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白日梦。

将皇位传给她,听到这样的消息,她没有觉得多么的喜悦,反而感到一丝丝的可悲,最多的还是深入骨髓灵魂的震骇,就如同一道惊雷从头到脚劈到她身上,让她久久不能回神——她父皇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?

“公主不想做皇帝吗?”

月玦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幽邃冷静,直视着她的双眼,就如她先前在掩瑜阁中问他时一样,问她想不想做皇帝。然而与她不同的时,当时的她只是试探性的寻问,月玦神情语气之中却透着无比强大的自信与笃定,这种自信是只要她回答想,他就能够排除一切阻碍送她登上皇位,而他的笃定,是他认定她不会拒绝做皇帝。

可是扪心自问,她想吗?

可她现在连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都看不清楚,在一团乱绪中,此时她脑海里只盘桓着一个问题:她做皇帝了,她与月玦会变成什么样?

他要以什么身份继续留在她身边?迟早有朝一日他会返回东景,她已预感这一天已经悄然到来,那时她又要怎么样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?难道要她将西风扔在一旁,不管不顾跟着他走?

这未免太不负责,又太愧于她父皇,太愧于天下,太愧于西风黎民百姓。

想到这些问题,秦楼安突然发现,好像弄清这些问题,她好像也就看清自己到底想不想做皇帝了。她突然好想鄙夷自己,鄙夷自己格局境界竟然如此的低浅狭小,别人问她要不要做皇帝,她竟然首先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人……噗嗤笑了一声,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,或许是因解决了难题而感到开心,想一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嘛,只不过在她心里,月玦要比皇位好就是了。

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啊。

她知道月玦通过她的反应已经猜到她的选择,不过她还是决定逗逗他:“如果你愿意留在西风做我的皇后,嗯…或许应该叫皇夫?”秦楼安睨着他点点自己的下巴,笑道:“那我倒是可以考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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